“……情況大致就是這樣，我們想采用王小姐修改後的設計，來重新推出這幾款女裝。當然，我們會給予設計修改的報酬，以及承諾您以後來我們廠拿貨，都可以享受一級代理商的優惠價格。”

馮利民滔滔不絕的解說著，這份合作規則之前就已經和廠長那邊探討過，在他看來，這無疑是一場雙贏的合作。盛安這邊能高價處理完積壓的成衣，銷量不錯的話，甚至還能繼續加量生產。而王璐則可以以最優惠的價格拿到高質量的貨品，並且還能有一筆額外的收入。

卻沒想到——

“我們要這幾款成衣的一成的純利潤，以及一級代理價。”錢郁開口說道。

“什，什麽？”馮利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，所有款式純利潤的一成？

“沒錯，這就是我們的要求。如果貴廠同意的話，現在就可以簽合同。”王璐跟著開口確定道。

在來莞市的路上，她已經和錢郁討論過了。盛安想要和她談合作，無非就是看中那幾款修改後的衣服確實是有了一定的市場競爭力，所以他們事先設想了幾種合作方式。其中，抽成對於王璐來說，就是最有利的方式。

而一成這個占比，則是錢郁過來後，感受到盛安的急切而喊出的一個高價。王璐對於錢郁，是完全信任的，聽完這個價格後半點沒有反駁，反而順著附和道。

這明顯是坐地起價！馮利民有些不太高興，這個價格，已經遠遠高於他們的預期了。甚至他都沒有權力直接答應下來，得和廠裏其他領導開會後才能決定。

“王小姐，我們是很有誠意和你談合作，一成的利潤，這個確實太高了。”馮利民轉念想到王璐的能力，於是勉強壓著火氣，勸說道。

“恕我直言，馮先生，那些衣服如果積壓在倉庫，貴廠不僅不賺錢，反而要虧了成本。可現在就不一樣了，這幾款衣服很有機會成為市場‘爆款’，再加上盛安長久以來積累的口碑，想不大賣都難啊。”

王璐裝作沒有感受到馮利民的低氣壓，繼續加碼道：“還有，我雖然沒有接受貴廠的工作邀請，但我承諾，之後的三年裏，每個季度我可以提出一款衣服的修改意見。”

這也是她和錢郁商量後的決定。若是單憑幾款衣服的設計，可能確實不足以讓盛安讓出一成的利來。但如果是連續多款的話，就很值得一談了。

“這……”馮利民聽了後，仔細的考慮了一下。如果真像她所說，每個季度一款衣服的話，那麽三年就是12款。以王璐對時尚的觸覺來看，倒是確實有些吸引力。

“這樣吧，王小姐，錢先生，我得先和廠裏領導商量一下，才能答覆你們。畢竟這個價錢已經超出我的權限了，還望理解。”馮利民站起來，和他們解釋道。

“好的，那我們等您的答覆。”王璐客氣的回道。

“行。啊，對了，你們今天過來，是要再拿一些衣服對吧。”馮利民突然想起，當時有提到後續拿貨的事兒。見王璐點頭，他開門招呼道：“小張，你帶兩位客人去一趟展廳，把服裝的款式和數量定下來，合同等之後我來簽。”

又看向王、錢二人，繼續說道：“最多不超過兩天，我這邊一有消息，就立刻通知您。”說完他就急匆匆離開了，廠長那兒，還等著消息呢。

“你說，盛安那邊能同意這個數嗎？”兩人選完款，就從服裝廠離開了。王璐走在路上，問著錢郁。對於一成這麽多的利潤，她也顯得有些忐忑，不知道盛安能不能讓。

“我估摸著，有點懸。”錢郁實話實說道。這個抽成確實有些高，提出這個價格也只是讓大家有個討價還價的餘地。至於心理價位，他覺得半成就差不多達到了。

“不過不用太擔心，只要盛安想要處理這批成衣，主動權就還在咱們手裏。”現在，就賭盛安對於處理這批成衣有多迫切了。

王璐想了想，確實是這麽回事兒，頓時就輕松了很多。她拉拉錢郁的袖子，說道：“那咱們去吃飯吧，燒鵝瀨？”

“噗——你個吃貨！”他揉了揉王璐的頭發，笑道。他家姑娘這麽會吃，怎麽得了哦！可能也只有他才能養活得了吧！

王璐白了眼他，哼，說的好像自己不愛吃一樣。

當天吃完飯，兩人就回粵市了，這次回來，不止是為了和盛安談合作、拿貨，還有其他的事兒要做呢。

錢郁擔心王璐又像上回一樣，犧牲自己睡覺的時間來做衛生，索性就直接把她帶去了他家——附近的賓館。

哎，他倒是想帶姑娘回家來著，可這名不正言不順的，也沒法帶。王璐倒是沒察覺到錢郁的小心思，從濱州到粵市到莞市，現在又回到粵市，今天一整天基本就耗在路上了，確實挺辛苦的，實在不想再回去做衛生了。於是兩人就近找了家安全的賓館，開了兩間相鄰的房間，安頓下來。

而此時，盛安服裝廠的會議室裏，有一群人已經面紅耳赤的爭論了很長時間了，還是沒論出個結果來。畢竟是一成的純利潤啊！

“許廠長，這沒法答應啊！那姑娘明擺著是獅子大開口，咱們可不能妥協。”銷售部負責人的眉頭皺的都能夾蚊子了，這不胡鬧嘛！

“大家剛剛也都看過這幾件衣服了。我和設計部的其他人評估過，都認為是值得重新投放進市場的。”馮利民耐著性子解釋道，雖然他也認為王璐的要求太高了，但卻不想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。

“倉庫裏堆積的那些成衣，就算刨去人工，也花了不少錢。就這麽放著，太可惜了。”

“小馮！我們也發愁這些衣服，可現在的問題是，對方要求的金額已經遠遠超過我們預期了。況且，你就一定能保證，這些修改後的成衣，真的能賣的好嗎？”

“可是如果不試一試，這些衣服永遠只能積壓在倉庫裏發黴。”

“不行，我認為這樣太冒險了！”

“……”

會議室裏，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，許廠長卻始終一言不發的坐在一旁。他時而翻看著廠裏的銷售表，時而在本子上寫寫畫畫。

終於，許廠長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道：“我認為，這批成衣確實可以重新售賣，但——”

“合作方式需要修改一下。”

他拿著銷售表，細細的給大家解釋道：“還是按照純利潤給對方分成，但可以采用階梯式，設定若幹個階段的銷售量來進行操作。”

“我打個比方，咱們這次如果賣了不到一千件，那就按照2的比例來付給人家，如果超過兩千，分成比例可以升為4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在成衣銷售期內，銷售量越高，分成比例就越高。”他忽然想到什麽，又補充道：“當然，需要商定一個分成上限。”

會議室裏變得安靜起來，大家開始認真思考起許廠長說的這種分成方法。好一會兒，才有人出聲。

“我覺得……倒是可以嘗試一下。”

“這樣比固定的分成比例要好一些，雖然我還是覺得有些高。”

“……”

許廠長一看，竟然有大部分人都表示了同意。於是他一錘定音道：“那行，咱們就這麽試試吧！”希望，能有個好結果啊！

錢郁接到馮利民的電話時，正在房間裏和王璐一塊兒享用粵市的早茶。

馮利民把修改後的合作方式給兩人解釋了一遍，並且暗示這已經是能給出的最高的價格了。錢郁看了眼王璐，見她點頭，才答應下來。

“就這麽成了？”王璐見錢郁掛斷電話，才不敢置信的開口道。雖然不是之前說的一成，但現在的方式也絕對是令她滿意的。

“對啊！”錢郁笑著拍了拍她的頭，“都定好了，咱們下午就能過去簽約！”盛安看起來很重視這次的合作，催的很急，所以才會咬牙讓出這麽多的利潤。

兩人三兩口吃完了剩下的點心，就開車直奔莞市。馮利民已經準備好合同，在廠裏等候多時了。

“快，小張小謝，還有小王，你們幾個去把倉庫裏這些編號的成衣全部搬去車間，那邊有人在等著呢。還有小趙，你跑一趟馮設計辦公室，把這次的樣衣拿過去。”

“各位，手裏現有的客戶資料都整理一下，這幾天把該聯系的都聯系一遍。廠裏對這批成衣很重視，大家務必要打起精神來！”

“抓緊時間，保質保量！”

盛安服裝廠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。各部門都接到了通知，要求修改一批成衣，並且還強調了務必趕在新品推介會前都弄好。現在離推介會不到五天了，時間緊迫，所有人都開始積極的行動起來。

然而，就在大家忙碌的關頭，有人卻悄悄的離開了服裝廠，直奔外頭而去。

“……”

鄰省郊區一間平房裏，男人憤怒的掛斷了手裏的電話。灰蒙蒙的玻璃窗前，隱約倒映出他陰郁而猙獰的面龐。

“我一定，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！”

窗外，涼風四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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